着,那根拐杖戳了戳他手,毫无动静,过了一会儿,一只手朝他鼻间探了探。
“运气真好,这么高落下也不死……”
那人喃喃自语,忽然顿了顿,不可置信的凑过去闻了闻。地织浓烈甜美的香气几乎立刻席卷了他的感官,毋庸置疑,是个地织。
不多久,那人去而复返,拖着一个草架子,把宁无忧翻上去,拖着往外面走。
森林之外,别有一片天地,依山傍谷,一处茅屋平地而起,屋子里搭了一张床,床板上铺满了草。喝水用的竹筒,吃饭用的是烧出来的土碗,灶头是泥土砌出来,用草编隔开了一些空间,宁无忧醒来时,屋子里飘荡着一股鸡汤的香气,他模模糊糊的望过去,昏暗的光线里,一张雪白的脸专心致志看着沸腾的汤锅,雪白的衣服,雪白的脸,雪白的手伸出去,抓着旁边的菌菇一个一个往里面扔。
那雪白的脸又抬起来,看向他,宁无忧呆住了,五官冷冽的青年,眉毛挑了挑,声音淡淡的说:“你醒了?”
“你是地织?”
青年扔菌菇的手,顿了顿,过了一会儿才说:“你是大夫?”
他们的话风马牛不相及,宁无忧点了点头,下意识上下摸了一会儿,他这才想起了之前种种,又摸了一遍,不可置信的发现自己一根骨头都没断。
“饿了么?”
宁无忧喉咙一干,暗暗生出期待,青年找了个碗,盛了一碗汤,拿了一双筷子:“我喂你?”
“这个不用,多谢,多谢你救我……”
鸡汤飘着薄薄一层汤油,青年不置可否,等了一会儿也盛了一碗。此时外面已经下雨了,青年从一边的包袱里面摸索了一根蜡烛,一个烛台,他点了烛台,昏昏的光一照,便没有这么雪白了,好似多了几分活人气息。
这样的烛台,还是不够亮,过了一会儿,青年无可奈何的点了蜡烛,而后出去洗了洗手,他用一块干布擦干净手,就开始拿了绣花架子,绷住了布,针线穿过,坐在旁边,用金线绣一朵花。
地织据说都有这些个爱好,宁无忧看了一会儿,眼睛很热,他发觉这个人绣花比他手艺好了不知道多少。不过更重要的是,他身边好多年都没有同龄的地织,地织和地织之间不会像天元那样冲撞,青年身上的气息潮湿又冷冽,而且很淡,不仔细根本无法发觉。
“你不睡觉?”
宁无忧啊了一声,一时有些讪讪缩回头去:“还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,在下刀宗宁无忧,多谢阁下援手之恩。”
“我姓秦,家中行二,不必言谢。”
宁无忧道:“怎能不谢,没先生援手,今日只怕……”秦二微微一哂,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:“你从山上落下,是天意让你无事,我不敢居功。”
宁无忧笑了起来,这一笑,牵动他身上淤青伤处。秦二垂下目光,绣着他的花样子,宁无忧看了一眼,便称赞他绣的好,自己绝绣不到这么好,秦二也不如何,只说是客人买的,随意绣绣。
第二天,宁无忧的脚肿得十分厉害,他依然很高兴,从山上落下来,只有这么点小伤。秦二出去一趟,拎了一只兔子回来,依然煮汤,依然扔了许多菌菇,过了一会儿,又挖了一勺子鸡油,宁无忧喝了汤,赞不绝口,他发自真心的说,这是他喝过最好的汤。
第三天,秦二离开山谷,绕了一圈,卖了绣好的花样子,又接了一些活回来。攒下的一串铜钱,买了一些盐和米,剩下的都攒了起来。
这天晚上,秦二从不远的山洞里把酸菜提出来,煮了一瓦罐的饭,宁无忧出不得门,帮他收拾家里,东西整理的整齐,到了第三天,两人坐下来吃饭时,气氛已经缓和多了。
吃完了饭,宁无忧想起这几天耽搁,本想请秦二帮他送一封信。秦二收拾了碗筷,淡淡道:“你也快恢复,自行就能离去。”
宁无忧早有一些猜测,猜他是不是惹了什么事,才留在这里,不方便与外人来往。秦非明收拾了碗筷,今夜没有绣花,拿了桶装了一些沙子,走了出去。
沙子掺了不知什么,一股子怪味冒酸,宁无忧站在草屋外面,突然明白了,秦二用沙子扔了一路,过了一会儿洗干净了木桶回来。
这里自然有出去的路,既然有出去的路,就会有人来往。有人来往,或许会有天元偶然路过,宁无忧慢慢回了屋子里,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伤已经好了,只不过是走到刀宗山下,又不会如何,也许他过一会儿就该走了。
秦二回来,脸上依然淡淡的,他问了一声宁无忧还要不要灯火,宁无忧低声说不用,心情低落,信香也很低落,秦二在旁边干草堆出来的床榻上躺下,月光毫不客气,扔了一大把在他身上,脸上,把他染得冰冷银白。
宁无忧很客气的说:“秦先生,蒙你照顾这几日,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,明日我想就能走了。”
秦二枕着手臂,望着外面银白的那盘大月亮,身边甜的腻人的信香,透出几分被打击之后的可怜,叫他觉得好笑。
“随你。”他散漫的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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