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部的车驾送他们回住处,突然看见一匹黑马疾驰在已经宵禁的路上。
“那是谁?”有人眯着眼问。“那是谁?那是裴将军!禁军大统领裴仲元。”“这么黑你都能认出来?”“我可不是认出了他,我是认出了他马脖子上的那块牌子!”说话的进士突然捂着脸嘿嘿一笑,“那可是陛下的茉莉铜牌,有了那个,咱们男臣才能在这个时候出入宫禁。”出入宫禁?这个时候?有人抬起头,追着那马的虚影向皇城深处看过去。那里有什么?有繁京的茉莉。有大启的陛下。大理寺卿楚平野,金吾卫副统领冯寒山,禁军大统领裴仲元……再久远一些,还有如今的浙闽道按察使司徒尧。凡是有过那块铜牌的人,谁不是少年得志平步青云?凡是有过那块铜牌的人,谁又仅仅是少年得志平步青云?登科及 公主请登基(二十四)一群男人还在惦记着皇帝的床榻有多香,却不知道当皇帝的连睡个香甜觉都难。寅时二刻起床梳洗,去仁寿宫给母后请安顺便用个早膳。要是五日一次的大朝会就是卯时末上朝,要是小朝会,就先在宫殿里看看书批批折子,在集英殿召集自己要见的朝官。如此忙到中午,加上吃饭也不过休息一个时辰,下午就是批折子和见人,一直忙到申时之后。万俟悠一贯不愿意在旁人面前展示自己勤勉,可她学东西快、做事也专注,有些军需、盐政之类的奏疏她一开始看不懂,总得找人来教,认真学了,到了第二日她就能对着那奏疏说得面面俱到。此外她每五天还要有两天找人来给自己讲经史,要找一天让鸿胪寺的译官来教自己外国语……起的未必比鸡早,睡得却是真的比猪要晚。日子久了,万俟悠还有了个浅眠易醒的毛病。太后江九月知道了,心疼得不得了,又让人去搜罗了各种安神的方子,变着花样给她调理。“悠儿,你也别让那些男人都是深夜里才来,让他们早些来早些走……”听见自己母后的话,在喝茯苓粥的万俟悠有些无奈:“母后,白日里确实事忙,他们来了还得等我好一会儿呢。”江九月叹了一声,又说:“你怎么晚上还非要人走,又是一阵折腾。”万俟悠笑了:“母后,龙榻可没那么好睡,再说了,我也不习惯和人同眠,给他们都立过规矩的,无论如何,寅时二刻得走。”江九月却还是不满,又将那最近得宠的裴仲元恨上了:“可是因为武将粗莽?要不你还是选个合意的放在宫里……”“娘,我是女子,哪能只选一个合意的?就算是选了几个,唉,麻烦。”听见这话,江九月不再说话了。是呀,这些年里真真假假,为什么她女儿从不反驳那些流言?只不过是男人真的太容易“名正言顺”了,有些事一旦拿到明面上,就是朝中各方的另一种聚拢和争斗。她女儿花了多少心血让他们现在安安静静地同心共事?!连自己清名都……“悠儿你告诉为娘,你现下是不是还是只有那姓裴的一个?”“啊?”喝完了茯苓粥的万俟悠抬起头,失笑:“母后怎会这般想?我第一次受用的男人姓什么我都忘了。”江九月默然了好一会儿,大概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女儿在某些方面比自己以为的还要豪迈,她默默消化了下。“最初……那人来历可干净?”万俟悠举着勺子回想了下:“干净的,里外都干净。从前路过鹿州的时候季乐郡主送我的,确实干净又让人舒服,只是我不喜欢总想捏我腰的,用了几次就放下了。”文帝四子嫡枝被封乐安王,封地就在鹿州的乐安府,这一代的乐安王有个女儿是季乐郡主万俟襄乐,是出了名的会玩,据说府上养了各式的男子,凑了个“鹿林十八士”出来。她性情放诞,在宗室之间一丝好名声都没有,万俟悠身为公主却不在乎这些,在鹿州救灾的时候见万俟襄乐愿意出钱出力,还给受灾的女子筹措干净布条跟草木灰做月事带,也愿意和她亲近。一向受排挤的万俟襄乐十分感动,就送了她男人。反正男人也不会怀孕,更不会被世人要求贞洁,赏了银子,万俟悠走的心安理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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