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转走了快半个时辰也摸不着头绪——那青石路倒是还在,只随处可见的只有荒草芜杂,哪有半分住人的迹象?眼看日头渐偏,洛水转得有些受不住了,又无法可想,思来想去,便唤起了脑子中的那个鬼。她初是喊“喂喂”,可脑中毫无动静;她无法,只得忍气软声唤起了“公子”来,然而脑子里的家伙依旧不理她,仿佛根本未醒。她又气又急,最后想起了什么似的,冷笑道:“若你再醒不来,便也不用醒了——反正我大不了被师父一剑斩了,倒是你的算盘恐怕就只能都落空了。”“你我好歹相识一场——不若你赶紧从我脑子中滚出去,好过我俩一起去死。”说罢,她也不再继续寻那洞府,只转身朝来路走去。可刚一抬脚,就听得脑子中有了动静。(“你这丫头……”)脑子里的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,叹息道,(“也不想想我究竟是为了谁才落得这般地步?”)洛水不理他,继续寻那来路。那鬼笑道:(“当真生气了——哎,我只是说好好休息一番,好帮你过了闻朝这一关,多休息一分,便多一分保证。这日头还早,你便急成这样……”)洛水打断它:“既然还早,那我便回去睡个觉再说,待得养足了精神,晚上再过师父这一关。”那鬼哎哎了两声,道:(“如何这便耍起了性子来——好好好,便是我说错了,这时间刚刚好——我本打算你成事的时候再教你,如今看来倒也不错。”)洛水奇怪:“教我什么?”那鬼笑道:(“自是教你好好看看,这织颜谱到底能用到什么程度——早前你用‘罗音’开启幻境,诱闻朝入縠,倒不枉我平日夸你一句‘聪明’。)(“只是你需知道,这幻境终究是幻境,如那露水一般,夜半而来,天明而去,需得时时与那人入了这幻境,方能保证不露马脚——可这等手段终究不是长久之计,若要长久,终究还是要落了‘实处’。”)洛水问:“什么叫落到‘实处’?”那鬼道:(“由实入虚,再借虚转实,虚虚实实,虚实不分——如那世人说谎的诀窍一般,要七分属实,再添上叁分虚的,加起来就大约还是实的——既是实的,那便是真的。”)洛水被他说得糊涂:“这虚实同你这‘罗音’有何关系?”那鬼低低笑了起来:(“自然关系大了——你聪明得很,早已摸到了些门道,只今日我同你说得更明白一些,这织颜生幻之术,无论借何式成景致幻,香也好,音也罢,这七分真实的,总归是要攥在自己的手里,而那叁分虚幻的,才是你予旁人的,如此借实生虚,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,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。”)洛水久未与他交谈,亦早知他不是个好东西,只突然听他这番话说得邪气盎然,心下莫名就有些别扭。可这紧要关头,她自不会与他去辨那劳什子正邪之道,只强压下心头一丝不适,顺着他的话头问他:“你也说,我早已如此做过了,不过是在幻境中,用声音暗示诱导罢了,有甚可教的?”那鬼依旧是笑:(“自是不一样的,不过容我先卖个关子——喏,你瞧现在天色如何?”)洛水听他一问,便抬头望去,之间山林尽头似有黑云隐隐,不由问道:(“可是要下雨了?”)那鬼道:(“确实如此。接下来你便闭上眼,一直走,我会引着你,你照做便好——只有一条,无论发生了什么,听到了什么,都不能停下,一定要照做。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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