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了夫人,说小姐昨日受了惊吓,还有些头晕,就不去了。”
林知若望着巧云出去,眉宇方稍稍舒展。
手中白玉染了她的体温,晶莹光泽诱着她神思飘远。
他分明还是个小孩子,为什么杀人不眨眼呢?
这日夜里,林知若沐浴方罢,披着外衣推开窗子,望着满天星星发呆。
身后紫菀已熄了外间灯烛,放下帐幔,笑吟吟地说:“小姐,还不睡觉,看什么呢?”
林知若微微一笑,刚要回头去跟她说话,无意间目光扫过不远处高大的乔木,那树枝之上竟似坐着一个人。
林知若惊出了一身冷汗,心想莫不是自己眼花了?凝神再往那一瞧,顿时吓得魂飞魄散!
这回她瞧得清清楚楚,那可不就是一个人么!
疏影交错中,那人倚坐在那么高的树枝上,却很随意的样子,身旁不知怎的浮动着小小一团银光,忽闪忽闪的。他仰头望着天空,似乎也在看星星,这时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,扭过头来,双眸雪亮。
林知若虽然瞧不清他的神情,却莫名从这眼神中看出一丝天然的冷漠,使人望而生寒。她害怕得很,正欲转身叫人,忽然脸颊边刮过一阵风响,树上的人便已消失了。
身后紫菀一声惊呼,一个“你”字将将出口,便没了声息。
林知若转身一看,房里竟已背对着她站了一个黑衣人,那端着安神汤的紫菀站在他面前,面上是惊惧之色,却一动不动,哑口无言。
林知若长在深闺之中,不知江湖上点穴的功夫,只道碰上了什么鬼祟,害怕极了,双手扶着窗台,才勉强没有软倒下去。
但是,待那只鬼转过身来,她反倒没那么害怕了。
明亮皎洁的月光下,只见那人明眸皓齿,尚存三分稚气,身量未足,只在舞勺之年,正是前日花庭里的少年。
林知若心神稍定,刚要开口说话,忽然眼前一花,那少年已出现在她身侧,闪电般伸手捂住了她的嘴,凑到她耳边问道:” 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玉?就是这么大的,白色的,上面有两只鸭子。”一边说,还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认真比划着。
林知若长到十五岁,从未有人对她如此无礼,但听他说话一派无知,竟连鸳鸯也不认得,直说是对鸭子,不由好笑,心里竟不怎么生气,只点了点头。
那少年松了手,她立刻后退了几步,低声道:“等着,我去给你拿。”转身见紫菀还僵立着,不由心疼,向他求道:“我这丫头无辜得很,还请高抬贵手,放她一马。”
那少年望着她,满脸迷茫。
林知若不知怎的也不很怕他了,扶着紫菀与他对视。
少年看看她又看看紫菀,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,走上前来,抬手不知怎的点了一下,紫菀立即软倒下来,手中碗盘摔了一地,抓着林知若语无伦次地叫小姐。
林知若拍着她的手柔声安慰。忽然外面响起许多脚步声,有婆子在门外喊道:“紫菀,里面怎么了?”看来是摔碗盘的声音惊动了守夜人。
紫菀张口欲呼,被林知若按下。
那少年似乎急着脱身,往窗外一跃,蹲在窗沿,回头道:“我改天再来拿。”说着人已经跳了下去。还真应了紫菀那句,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。
当晚,林知若做了一个梦。
她站在亭中赏花,忽然一个黑影掠过,在花丛中驻足回眸,正是那个黑衣的少年。
她将将看清,那少年旋即转身离去。
她心里一慌,叫道:“等等!”
那少年跑得极快,眼看就要淹没在花丛中。她连忙去追,又哪里追得上?慌乱中踩到裙角,重重跌倒……
林知若猛的醒来!睁着眼睛缓了良久,才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胸口。
心脏剧烈跳动着,她缓缓开口,对着眼前的黑暗自言自语,“怎么会……梦到他呢?”
两次相见,都太仓促,她只记得他的眼神。只记得,却也总不忘。
书桌上厚厚一叠宣纸,一笔一划,总是不知不觉汇聚成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睛。
他的眼睛真好看,笑起来的时候,仿佛日月星辰都在他眸子里了。
紫菀听到自家小姐这样的描述时,长长地哀叹了一声。
她不觉得那孩子有多好看,她认为男人么,就应该是那种长眉入鬓,凤目生威的容貌,那小鬼却是个天生的包子脸,有点太可爱了,观其眉目,若是再长几年,脱去婴儿肥,便可以说是俊俏,但也没有到这种让人神魂颠倒的的地步啊。
唉,小姐白学了这么多年的丹青,这审美还是有待改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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